「啊克拉瑪依啊克拉瑪依,我懷念你。」
不是因為這首讚美你的歌;不是因為你是沙漠裡的綠洲;不是因為你是中國的西北石油重鎮。而是因為公元1995年,克拉瑪依劇院那場災難,那300個被踩死的男孩女孩。
那天是全市小學生文藝會演,各學校精選了能歌善舞的、最可愛、最漂亮的男孩女孩,總共近500名小演員,在這裡向近300名市黨政軍領導匯報演出。市委書記市長副書記副市長各局局長濟濟一堂,首長們當然坐在前排,小學生們坐在後排,最後排是70位帶隊老師。
演出正在進行,小演員們不斷向領導大人們鞠躬致意,感謝黨的恩情比山高比海深,齊聲高唱「共產黨好」,「社會主義好」。
舞台上方突然現出火花,年久失修的電線短路著火了,整個劇院的燈光頓時滅了。帷幕逐漸燃燒起來,舞台上煙霧騰騰,所有人都從座位上站了起來。老師們趕緊向前排走,他們想維持秩序。300個黨政幹部卻先亂起來,沒有一個幹部挺身而出,維持秩序,而是爭先恐後的逃命。
這是一座老式劇院,兩道大門都在後方。大家跑起來,大人和孩子爭相逃命,擠成一團。孩子們太弱小了,哪裡是膘肥體壯的黨政軍幹部們的對手,只能成為墊腳的或絆腳的。煙霧逐漸瀰漫了整個劇院,踏著孩子們幼嫩的身體,逃出劇院的領導幹部們紛紛鬆了一口氣,乘車絕塵而去。老師們則開始努力營救小學生。
劇院大廳根本沒有著火,僅僅是舞臺燃燒了,釋放出有害氣體,舞臺緩慢燃燒一段時間之後消防隊趕到時熄滅了。最後是一份死亡率統計:老師:70%死亡,大部分是反覆衝入劇院營救學生時被煙熏死的,足可以和9-11事件中紐約消防隊的英雄們相媲美。小學生:60%死亡,幾乎都是被踩傷後煙熏死的。黨政軍領導幹部:無一人死亡或受一點兒輕傷,人類5千年歷史上最無恥的有組織的集體。
如果不是中共連續50多年的高度集權專政,不是連續50多年的共產主義毒化教育,徹底地摧殘了這些官員的廉恥和人性,怎麼可能出現這樣100%的墮落?因為那些被踐踏、被蹂躪的孩子,那些小天使般可愛的孩子,許多都是他們的親屬,甚至還有他們自己的孩子。但是只要遇到一點兒危險,只要沒有黨組織在背後拿槍頂著,誰也沒有一點點責任心。那怕別人統統死掉,只要自己能逃命。
1976年唐山大地震後不久,我的家鄉蚌埠也發生了一次4、8級的地震,並沒有什麼房子倒塌。但是在我的母校12中學,三層教室樓上學生蜂擁而下,許多學生跳樓逃命,數十人摔傷。其中十八人重傷,多半是被從二樓上跳下來的人砸到身上而傷的。
而在西北一棟教員宿舍樓上,79屆畢業文科班正在三樓西頭上課的學生們也驚恐萬狀,起身欲逃,語文老師張繼欽拍案大怒:統統不許亂動!排隊出去!幫助家屬老人和孩子先走!我最後一個下樓!
結果家屬樓裡數百人無一受傷,老老少少都從容撤退。當張繼欽老師最後一個從容地走出大樓,走到操場的時候,受到千餘名師生雷鳴般掌聲的歡迎,許多人熱淚縱橫!他一句話保護了多少人!
如果當時克拉瑪依300名黨政軍領導幹部中那怕只剩一位領導幹部還有一點點責任心,或者有一點點領導才能,或者殘存一點點人性,站出來像張繼欽老師那樣高喊一聲,站出來維持秩序,指揮扶助祖國的花朵從容撤退,可能無一傷亡。
但是沒有。沒有一個人,沒有一點人性,只有一群唯利是圖的豬,百分百墮落的豬。聽說這群豬當時雖受到批評,後來送些錢給上級,仍然繼續當官做老爺。同時,中共中央宣傳部下令:禁止任何媒體再報導這件事,甚至連那首著名的克拉瑪依之歌也沒人敢再唱了。
但那首曲子時常在我腦海低徊,彷彿那300個被踩死被熏死的幼小亡靈在向我哭訴,他們曾經是克拉瑪依最美麗、最可愛的男孩女孩。
他們曾經像鮮花般燦爛,在克拉瑪依劇院舞台上載歌載舞,獻給他們敬愛的黨政軍首長,而首長們卻像一群豬野蠻地踐踏他們,踩死了他們。
史載當年蒙古鐵騎橫掃中原的時候,有一次俘獲了一大批當時的黨政軍領導幹部。蒙古人是縱情酒色的民族,他們令當時的黨政軍領導幹部排成大圓圈,趴在地上,撅起屁股供蒙古人當板凳坐,那些黨政軍領導幹部的妻女們立刻變成三陪女郎,滿臉堆笑地侍候蒙古兵飲酒作樂。
那些蒙古騎兵喝足了、玩累了、睡醒了,第二天起來排隊的時候,發現大部分黨政軍領導幹部已經被他們壓死了,沒有一個幹部掙扎反抗。我一想到這段歷史就欲哭無淚,當時在蒙古人眼裡,這些黨政軍幹部就是一群豬!只配當墊子用,只配被壓死!
我的豬兄豬弟豬姐豬妹們!克拉瑪依已經再一次證明,歷史常常是會重演的!
啊克拉瑪依,啊克拉瑪依,我為你哭泣!
2004-2-1於安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