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6年8月25日,《陝西日報》第三版以《帝國主義和一切反動派都是紙老虎》為題,刊登了紀念毛澤東《和美國記者安娜.路易斯.斯特朗的談話》發表20週年的有關文章,第四版刊登的是「毛主席檢閱首都百萬革命大軍」的圖片。兩版都是「宣傳毛澤東思想的版面」,按說應該夠「革命」的了,不料卻禍從天降。
當天下午到26日,西安交大、公路學院等院校2萬多「革命師生」,聚集並包圍了陝西日報社,痛斥這天報紙第三版標題《帝國主義和一切反動派都是紙老虎》中的「帝國主義」和「紙老虎」幾個字正好對準了第四版毛澤東像的頭部中央,「反動派」幾個字正好對準了陳伯達(時任中央文革組長)的頭和脖子,認為這是「以偷天換日的手法,對我們偉大的領袖、偉大的統帥、偉大的舵手毛主席進行的惡毒侮辱」,「是對我們無產階級的猖狂進攻」,「是一個精心策劃的反革命事件」,並將此事與西北局和陝西省委聯繫起來,向報社提出「六項要求」:1、在報社門口召開聲討大會;2、立即安裝喇叭,佈置會場;3、劉瀾濤(西北局第一書記)、霍士廉(陝西省委第一書記)參加大會,但不得發言;4、由代總編輯李一鬆(陝西省軍區副政委)交待問題,如交待不好,即封閉報社;5、起草電報發往中央,不得延誤;6、兩日內必須報導「西安交大等院校聲討省委黑幫大會」的消息。甚至高呼「砸碎報社」、「封閉報社」、「接管報社」等口號,「衝進報社,佔領報社編輯部辦公樓,控制對外電話,限制報社人員出入,打爛貼報櫥窗和樓門玻璃,闖入辦公室,拿走和抄錄文件及社論草稿、報刊雜誌和鋼筆、文具等」,最後還發展到「到處抓人,非法搜查兩位副總編輯的辦公室和宿舍,翻箱倒櫃」。有些人還要強行摘掉李一鬆的紅星帽徽和紅領章,讓李戴高帽子遊街,將李批鬥長達7個多小時,陝西師大和北京工大赴陝戰鬥隊有人還貼出「西安一毒草,長在中山街(即今東大街,陝西日報社時在該街),施肥自有省委人,根子實際在小寨」(指陝西省軍區)的街頭詩和 「立即改組陝西省委,立即改組陝西日報社」的大幅標語。
查封報社
面對造反師生的咄咄攻勢,風雨飄搖中的西北局、陝西省委深感壓力巨大,不得不在造反師生的強烈要求下,組織由「革命學生、革命工人、革命幹部」組成陝西省委「《陝西日報》社印發傳單問題」檢查團,於11月2日進駐陝西日報社,進行所謂「檢查」。12月14日,《陝西日報》被迫就印發傳單做出檢討,同一天,陝西省委也做出了公開檢討。
但是,檢查團認為,陝西省委和陝西日報社的檢討極不深刻,結果,「8.25事件」成了陝西日報社、陝西省委乃至西北局怎麼也擺脫不了、洗刷不清的「罪惡」。隨著「鬥爭」的逐步深入,1966年12月31日,陝西日報社終於被「紅色造反者」查封,陝西省委、西北局大權被奪的日子,也就屈指可數了。
人人自危
李松晨等主編《輝煌50年 ---共和國檔案》之三《文革檔案》的「文革花絮」引用一位資深編輯的文章說,當時《解放軍報》「當一版有毛主席照片時,就必須保證一版的其他照片上沒有人把槍口對著毛主席的方向,甚至在文字上有『毛主席』的字樣出現時,一定要透過光線看看二版上的同一地方有沒有貶義詞……後來只好做一個報紙透視箱,一個玻璃桌子,桌下安幾個電燈。報樣出來後,一版和二版、三版都放在玻璃板上,玻璃板下頭打開電燈,進行透視,以檢查毛主席照片和名字前後,有沒有貶義詞。經嚴格檢查後,沒有貶義詞才能付印。」另外,當時「新聞界還有一種風氣叫『對表』,大概第二天有什麼比較重要的新聞,全國各地許多報紙夜間都要打長途電話到北京,主要打給《人民日報》,其次打給《解放軍報》,詢問某一條重要新聞安排在版面的什麼地方,用什麼字體,標題佔多少欄。這樣即使版面處理得不妥,也可以不負責任。」其實這種「透視」的做法和「對表」的風氣,在很大程度上就是吸取了陝報「8.25事件」的教訓而時興起來的。
摘自《新聞信息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