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常人們所說的「哭牆」,是指耶路撒冷的一處古蹟,據說那裡曾是一處金碧輝煌的神殿,被所羅門燒燬,幸好有六位天使坐在牆下哭泣,這面長達28米的石灰石牆得以保存。後來到耶路撒冷的猶太人,懷念過去的榮光與民族的苦難歷史,常常會撫牆而泣,低聲祈禱,故此牆被稱為「哭牆」。
而被瑞典記者稱之為「中國的哭牆」(Kinasklagomur)的地方,是指北京信訪辦門前的人行道。那裡,來自全國各地的上訪者,風塵僕僕、忍飢挨凍地守候著,希望北京官方能夠幫助他們,解決在他們本地無法解決的問題,例如冤假錯案之類。
這是令瑞典記者大開眼界的地方。來自一個特別崇尚社會公正和平等的國家,瑞典記者普遍以捍衛弱勢群體的利益為己任,只要公民有一點利益受損,例如本國的低收入者看不起昂貴的牙醫,這種消息經常是瑞典媒體大幅報導的頭版新聞。
於是,駐北京的瑞典記者的眼睛,發現了一群許多體面的北京人視而不見的上訪人群。佩特松這樣開始他的報導:「農民劉尊民(LiuZunming的音譯)和他的表兄弟寨光華(ZaiGuanghua的音譯)坐火車坐了76個小時,然後在北京中心站過夜,現在坐在信訪部門的人行道邊,等待裡面有人會出來聆聽他們的訴說。」
這兩個貧苦的人說,他們之所以到這裡來,是因為村裡的領導不遵守法律,奪走了劉尊民家的土地。他們沒有辦法,只好到北京來告狀。
「根據信訪部門負責人的說法,去年統計的上訪人數,增加了三分之一,有百分之八十的案件由當地解決。這些案件大都與官員腐敗、警察虐待、以及經濟、土地糾紛有關。」
瑞典記者觀察到,信訪部門負責人說的是一回事,但現實卻是另外一回事,例如劉尊民和他的表親,就沒有任何人理睬他們。這對農村來的表兄弟聽其他上訪者說,北京的信訪部門往往推卸責任,只是把案件退回到地方機構了事。
瑞典記者寫到,由於中共最近召開大會,警察截訪了大約三萬人(據新華社報導北京去年有將近70萬的上訪者)。目擊者說,警察氣勢洶洶地衝進上訪者臨時搭起的簡易住房,毀壞私人物品,把上訪者強行抓進警察的大貨車送回原籍,並毆打那些抗拒者。
來自北歐的記者,一般都有嚴謹的新聞道德,因此,佩特松在這篇有關中國上訪者的消息中,並不發表個人的看法,他只是客觀地寫道:這對來自偏僻新疆的表兄弟,用積攢了半年的錢,購買了價值400元人民幣的車票--這筆錢對他們是一個不小的數字,穿越半個中國來到北京。他們對中國共產黨最近的大會一無所知,他們只知道,上訪是他們求得公道的唯一途徑。
同情和憐憫,盡在客觀的描述之中。對於我這個旅居瑞典的中國人,這個報導帶來了一陣強烈的震動。想想那麼多露宿街頭、孤苦無助的上訪者,那麼多告狀告了幾年、幾十年,問題和冤屈仍然得不到伸張的人,真是欲哭無淚。
我不知道普通瑞典讀者如何看「中國的哭牆」,又如何看那個造成大量社會不公、還禁止人們在「哭牆」旁申訴的政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