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應亮今年一月獲韓國全州影展資助製作費拍攝獨立電影《我還有話要說》,應亮與一班電影學員以上海楊佳案為題開拍電影,結果完成拍攝後一週,製作隊即被國保約談,得到的訓令是「你們很幼稚,你們所謂的教學活動,拍的題材很危險。」
上海楊佳案「題材很危險」
2008年北京青年楊佳闖入上海閘北區公安分局刺傷九名警察及一名保安,造成6人死亡,事件哄動一時,楊佳受網民稱為「俠客」。楊佳被判故意殺人罪,在上海執行死刑。事後有不少人質疑審訊不公,司法程序不透明,楊佳的母親王靜梅一度被送往安康精神病院非法禁錮五個月。
促使應亮導演拍攝《我還有話要說》的感情結,正是楊母獨自面對親兒子死亡的無力,最後甚至她比別人更晚得知楊佳的死訊。應亮執導該劇情片的拍攝地在深圳,故事講述傷心欲絕的楊母到上海看了楊佳後被送回北京,法官還騙她回家蒐集有利證據助楊佳脫罪,最終楊母願望破滅,回家兩天後收到兒子被判死刑,諷刺的是楊母比外人還遲得知消息。電影題材敏感嗎?應亮聳聳肩,「客觀來看這片是敏感了,但是我沒做這個判斷,我只關心題目裡有沒有自己的感情投入。」
滬警跨省跨境阻電影參韓影展
電影剛完成拍攝階段,劇本就流入了上海市政府手中,觸動了市政府的神經。當局為封殺電影在全州電影展放映,竟派人以中國某影業公司名義到韓國買片,向擁有該片版權的全州影展,開價5,500萬元人民幣。然而全州影展不為所動,沒有賣片,應亮當頭大吃一驚。
上海當局的硬功還未完,上月起日日派公安丶國保丶國安輪流到應亮在上海的父母上門威嚇轟炸,連應亮妻子在四川的父母也同受牽連,日常生活嚴重困擾。應亮為不想再連累家人,索性暫停跟家人的通訊。至上月下旬,終於有人來香港親自找他「喝茶」。兩個自稱上海市政府對外聯絡辦事處人員,當面指他的「罪名」是電影劇情不符合案情,侵害某些當事人感情。又揚言他若不叫停放映,待他一回國就把他抓下。
應亮拒絕向國保屈服,電影最終在全州影展順利放映。應亮現時與妻子同在香港,在香港演藝學院授課,唯工作簽證至今年九月到期,回上海的話肯定被抓,未知前路何處容身。應亮還是笑笑口:「不算很擔心的,什麼也面對!」
維權律師:上海公安違法
北京維權律師劉曉原認為上海公安在事件中的做法不合法,「如果影片真的侵害某些當年楊佳案受害警員的家人感情,應該由當事人從民事途徑來提出訴訟,而不是公安插手。」劉曉原又指,當年楊佳案還有很多審判疑點沒公開,公安也拿不出影片不符合案情的證據,今次明顯是上海公安認為影片打擊他們的形象而打壓導演。楊佳案發生後兩年,北京藝術家艾未未就此案製作記錄片《一個孤僻的人》,在拍攝過程中製作人員也多次遭到警察的扣押,有人甚至受恐嚇發回原省。
應亮由2000年開始全職投入拍攝獨立電影,獲得過歐州國際影展獎項。直至零九年停產並轉到電影學院義務開班和籌辦影展,這幾年的生活是掏積蓄維生,曾為辦電影交流活動四處籌錢。應亮一度停拍電影源自藝術與現實之間的無奈,「我漸漸發覺恐怖和令人意外的事沒辦法通過電影真正地表達,拍了最後也沒得出什麼好的結果,最終只能滿足一下自己。」應亮坦言,在內地做藝術的自由度從沒好過,從上而下的壓力一直都有。他沒想過,政治的阻力終於壓在頭上,甚至牽連家人。
留在香港的時間還余四個多月,應亮除了繼續在學院授課,還剪輯一部集合劇情片和記錄片雙線交錯的獨立電影,鏡頭對焦在四川公車意外事故,電影取名「消失在春天的生命」。應亮一臉認真道:「做了很多訪問和調查,公交事故的意外原因,責任誰負還要挖掘出來!」看來,應亮導演想說的還有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