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中國2017年1月29日訊】要過年了,此刻,新一輪的霧霾已經佔領了北京。
前幾天,有朋友問我過年是否願意去麗江,可以提供幫助,不用擔心訂不到房。我當然是想去的,那裡的空氣,應該是極好的。
可是,麗江突然讓人望而卻步了——昨天晚上,微博上一個叫@琳噠是我的女孩,發布了一條微博,講述了2016年11月在麗江旅遊莫名被暴打毀容的經歷。她貼出的照片,觸目驚心。事情過去一個多月了,她認為自己至今沒有獲得當地警方應有的保護和支持,而且仍面臨著「死亡威脅」。
被打女遊客此前照片。(網路圖片)
她在微博的最後說,「如果2月11日之後我消失了,那麼我一定在麗江被別人打死了。記錄下此時此刻的事情,讓我個人受的委屈都得以見光,不再一個人孤獨……」
受害者發的微博。(網路圖片)
我認真讀這條微博的時候,這條微博已經發出12個小時,轉發16萬,評論11萬。這些評論裡,包括了大量「抵制麗江」的聲音。我看到很多人講述了自己或朋友,以前去麗江旅遊的糟糕遭遇。
這個姑娘的遭遇,真相到底如何,我還不得而知。但她的故事至少說明,你可以逃離一個地方霧霾的「火坑」,卻不能保證不跳入一個被暴打的「火坑」。所謂不幸,既是逃不脫一個「火坑」,也是逃脫一個「火坑」卻跳入另一個「火坑」。
那個姑娘的遭遇,在微博上引發了群情激憤。大家激憤的方式之一,就是抵制麗江,比如我,這個春節,寧願在北京吸霾,也不去麗江呼吸乾淨的空氣。抵制遠方的麗江,好像是我聲援那個姑娘的最佳方式——雖然這種抵制,帶有自殘的意味,為了報復麗江某些人的野蠻,這個春節,我不去為那裡的經濟「做貢獻」了,願意承受北京骯髒的空氣。我一下子覺得,這個春節吸北京的霾,有了「意義」和「崇高感」,雖然,隱隱的,我覺得自己有點蠢——有些愚蠢,就是缺乏選項。
說到抵制,最近,日本一家叫APA的酒店,也在遭到抵制。這個酒店,偶然被中國遊客發現擺放有否認南京大屠殺的「右翼書籍」,在遭到抗議後,酒店方堅持自己的價值觀,拒不撤書。更為可氣的是,這家酒店所在的名古屋市的市長,也公開否認南京大屠殺。名古屋市,曾經與南京市還是友好城市。這自然嚴重傷害了中國人的「民族感情」。
這事兒很快升級,外交部發言人表達了不滿,國家旅遊局要求中國的相關旅遊企業停止與這家酒店合作,呼籲中國遊客抵制該酒店。這家酒店集團很快又回應,堅持不撤書,並稱,「政府干預、批判民間企業的個別活動,我方認為這是很不恰當的」。是可忍孰不可忍,既然如此,只好號召更多的人來抵制這家酒店了,甚至,抵制日本旅遊了。國家旅遊局高呼一聲抵制,自然讓很多同胞感到欣慰——我們受傷的「民族感情」,得到了撫慰和捍衛。在很多人看來,這正是國家存在的價值之一。
在我看來,這樣的舉動,具有一種「儀式感」。當日本APA激起我們憤怒的時候,我們這些被激怒的人意識到我們有一個共同的身份:中國人。如你所知,儀式,更多時候只是具有象徵意義。有1900萬粉絲的@中國之聲官方微博,在發布國家旅遊局呼籲抵制APA消息後的20個小時裡,那條微博轉發和評論數量,不足200個。相對於那個草根@琳噠是我講訴自己麗江遭遇的微博在12個小時裡16萬轉發和11萬評論的數據,抵制APA沒有抵制麗江更能喚起大家的參與感。這一方面說明,本來中國能去日本旅遊的人就不多,另一方面說明,與捍衛「民族感情」相比,捍衛「自身安全」更迫切一些。
我想,那個被暴打、毀容,至今還在向麗江討要說法的姑娘,眼下大約不會去關心日本以及APA吧。我想,那個姑娘,更希望國家旅遊局因為她的遭遇呼籲人們抵制麗江旅遊。但這顯然不可能,首先,麗江是中國不可分割的一部分,麗江旅遊是中國旅遊的重要一部分,其次,中國人在中國土地上被壞蛋暴打,不涉及「民族感情」。所以,這個姑娘,只能求助於民間。
APA和麗江,這兩個故事,其實可以「抽象」為同一個事實,那就是「中國人受傷害」。抽象之後,你會發現一種奇妙,同樣是「中國人受傷害」,前者,有國家撐腰,後者則很難有。那個姑娘在麗江的遭遇已經快兩個月了——如果她是在日本被暴打、毀容,估計國家旅遊局早就表態了。當然,這只是假設,畢竟,這屬於極端案例。
當此之際,我能做的,也就是聲援一下這個姑娘,並放棄去麗江過年的打算。對我而言,放棄去麗江過年,本質上其實不是懲罰麗江,而是懲罰我自己,麗江不缺少我這個遊客,而我缺少乾淨的空氣。我相信,還是會有源源不斷的遊客去麗江的,畢竟,乾淨的空氣現在挺稀缺的。
至於抵制日本APA酒店和日本旅遊,我當然也會附和的,但並不太執著。因為,我本來也幾乎沒有機會去住APA酒店,因為,日本是日本人的國家,並不怎麼歡迎我——每次去,都要提供各種資料辦簽證。
此刻,在被骯髒的空氣包圍之下,我想表達的意思是,無論是日本旅遊還是麗江旅遊,我似乎只有「抵制」這一種武器。而這個武器,除了讓我以自殘的方式獲取一點難以證實的「崇高感」之外,幾乎沒有什麼收穫。這種無助感是怎麼造成的,我還沒有想清楚,就像那個被暴打毀容的姑娘,估計也想不明白,她為什麼這麼無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