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亞在台灣」網紅劉姓女子（圖片來源：視頻截圖）
【看中國2025年3月16日訊】台灣移民署近日廢止大陸籍配偶、「亞亞在台灣」網紅劉姓女子的依親居留許可，移民署的理由是她在社群媒體「抖音」及其海外版本TikTok上發表「武統言論」，例如「大陸武力統一台灣，已經不需要其他理由」及「遲遲不武統」。
這起事件迅速引發社會熱議，一時之間，有人叫好，有人叫屈。圍繞的核心問題是：台灣政府是否應該因這類言論取消個人居留權？民主社會應如何處理涉及國家安全的極端言論？
這些問題很艱難，涉及法律、政治與社會規範，正是提摩西·加頓·艾許（Timothy Garton Ash）在《言論自由：互聯世界的十項原則》一書（Free Speech: Ten Principles for a Connected World）中所探討的重要議題。
抖音上的「武統言論」：法律適用與管轄權爭議
艾許強調，「生命線原則」（Lifeblood Principle）是言論自由的核心，即所有人應享有表達、尋求、接受和傳遞資訊的權利。然而，他也認為言論自由並非絕對，當言論對社會造成明確傷害時，法律可以進行適當限制。他在「傷害原則」（Harm Principle）中指出，只有當言論直接導致他人傷害，或者對國家安全構成明顯威脅，才應受到法律規範。這使得本案的關鍵問題變成：劉女的言論是否構成即時且具體的危害？
美國最高法院在Brandenburg v. Ohio（1969）案中確立了「即時危害原則」（Imminent Lawless Action Test），即言論只有在「煽動即將發生的非法行動」且「極有可能促成暴力」時，才應受法律懲罰。台灣政府在本案中是否應適用類似標準來評估劉女的發言？如果她的言論僅是個人政治立場的表達，應被視為言論自由的一部分；但若她的發言具有明顯的煽動性，可能影響部分群體的行動，則台灣政府的處置即有其正當性。
然而，本案的複雜性在於劉女的言論是在中國的社群平台抖音及TikTok上發表，這涉及到言論的管轄權問題。艾許在書中探討「全球化資訊挑戰」時指出，數位時代的言論已經超越國界，導致一國的言論可能影響另一國的社會，而不同國家對言論自由的標準又不盡相同。例如，歐盟對於仇恨言論有嚴格規範，但美國則基於第一修正案對言論的管制較為寬鬆。本案的特殊性在於，抖音是一個中國平台，其內容審查機制完全由中國政府控制，若劉女的言論未被中國官方封鎖，甚至獲得放大，是否意味著她的發言具有更深層的政治動機？這使得台灣政府必須進一步評估該言論的潛在影響。
即時危害與比例原則：政府應如何衡量言論風險？
移民署引用《大陸地區人民在台灣地區依親居留長期居留或定居許可辦法》第14條第1項第4款，以「有危害國家安全或社會安定之虞」為由，取消劉女的居留權。從法律面來看，此舉符合台灣現行移民法規，因為移民法規對非公民的居留權利向來具有較大的裁量空間。然而，艾許在「比例原則」（Proportionality Principle）中提醒我們，對於涉及言論自由的案件，政府應確保懲處措施與言論的危害性相稱。取消居留權是一項相當嚴厲的懲罰，政府應考慮是否有其他較為溫和的方式來處理，例如發出正式警告，要求她停止類似言論，或限制其參與台灣的政治活動，而非直接剝奪其在台生活的權利。
劉女在TikTok上發佈影片，自稱遭惡意舉報，並質疑台灣的言論自由，認為自己僅是表達個人政治立場，卻受到政府迫害。這類指控在中國與國際社群媒體上獲得關注，部分中國網民甚至借此批評台灣的「雙重標準」。艾許提示一個所謂的「刺客否決」（Assassin’s Veto）原則，指的是一個社會因恐懼極端分子的暴力行為而自我審查，最終形成對言論自由的壓制。台灣作為一個民主社會，應當抗拒來自主流民意、民粹獵巫或內外的言論審查壓力，避免隨便以「國家安全」之名，壓制所有與主流民意或與執政黨立場不同的聲音。
數位平台的角色：社群媒體如何影響言論自由？
社群媒體在這類事件中扮演著關鍵角色，艾許在「言論多樣性原則」（Pluralism Principle）中強調，數位平台已經成為言論自由的主要戰場，各平台對於極端言論的管制標準不一致，使得此類爭議更加難以處理。歐盟要求社群媒體刪除仇恨言論，而美國則因第一修正案對此相對寬鬆。而中國的抖音則受政府嚴格監控，任何不符合官方立場的言論都可能被刪除。對台灣而言，若劉女的發言具有明顯的煽動性，並可能被中國官方利用，則政府應考慮如何在不影響台灣的言論自由原則下，對敵對勢力進行有效的應對。
勇氣與審慎：言論自由與國家安全之間的平衡
從整體而言，台灣政府在此案的處置需要在民主價值與國家安全之間取得平衡。取消劉女的居留權應有充分證據支持，而非僅以其政治立場為依據。政府在應對此類爭議時，應確保法律執行的透明度與合理性，以避免被外界指控為打壓言論自由。正如艾許在「勇氣原則」（Courage Principle）中強調，民主社會應有勇氣容忍不受歡迎的言論，但也應對極端言論保持警覺，以防止其成為攻擊民主制度的武器。
台灣的民主價值不應因個別案例而受損，但政府也不能對可能影響國家安全的言論視而不見。本案突顯言論自由的界限，以及台灣在國際言論戰場中的處境。政府應在處理此類事件時，秉持言論自由的基本精神，但同時確保國家安全不受威脅。對於未來類似的案例，台灣應建立更明確的應對機制，確保法律執行的標準化與透明性，以維護社會的穩定與公信力。
※作者為中正大學傳播系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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