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刘侠,家住沂蒙山区苍山县下村乡,1981年高中毕业后当上了民办小学教师,后又成家生子。1991年我决定到县城教师专科进修学校深造。
1987年结婚以来,我一直渴望丈夫能够脱离教育改行,进乡政府工作。1991年,我带着礼物先后两次找下村乡乡长葛洪策帮忙。
一天晚上,葛乡长主动来到我家里,当时我丈夫、孩子和母亲都不在家。他开口就说:“你丈夫借调的事已经有了眉目,你得好好感谢我哦……”然后突然死死抱住我,连声哀求:“只要答应我,什么事都好办。”我拼命挣扎,但用尽全力也没能挣脱。事毕,葛又向我许愿发誓:“你爱人的事没问题,不就是我一句话嘛。”
第二天,我丈夫真到乡政府上班了,但我却从此掉进了万丈深渊,葛三天两头来纠缠我,强行与我发生性关系。
这一年年尾,葛调到30公里外的磨山镇当镇党委书记。没多久,他便把我和丈夫都调到了磨山镇教委。
接下来的日子,葛天天骚扰我,几乎到了丧心病狂的程度:我必须随叫随到,不能有丝毫怠慢。有一次,他叫我一刻钟内赶到磨山镇在县委招待所租的房间。因为当时刚上课,我想等下课后再去。谁知一刻钟刚过一点儿,他一步迈进教室,拽起我就上了轿车。车刚启动,他愠色满面:“你的胆子也忒大了,竟敢违抗我的旨令。再有一次,别怪我扫地出门!”
葛随心所欲毫无顾忌的行为,使我和他的事闹得满城风雨,弄得我狠狈不堪难以抬头。我几次决心离开他,但葛立即就会怒目圆睁朝我大吼:“黑白两道我都有弟兄,你只要敢拒绝,后果自负!”
“你敢抗拒给我生儿子,这颗子弹就是给你准备的!”
1996年春的一天早晨,葛把我叫到他的办公室对我说:“我决定和你结婚,但你必须给我生个儿子。一切我都安排好了,近日就离开磨山。”我宁死不从。
葛从皮包里拿出一把手枪甩在桌子上,并从枪里退出一颗子弹,然后恶狠狠地瞪着我:“你敢抗拒给我生儿子,这颗子弹就是给你准备的!我不会叫你活着,也不会叫你见你的儿子;你丈夫进机关的事完全掌握在我手中。我想办的事,在苍山大地上没有办不成的,想得到的女人没有得不到的;各部委办、乡镇全都有我的把兄弟。”他握着枪朝桌上一摔,“在磨山,谁不听我的话,谁就没有好下场!”
为了我儿子的安全和丈夫的工作,也为了我母亲兄嫂一家人不被算计,1996年7月11日,我随葛及其弟弟来到了他事先安排的地方--河北省盐山县杨集乡党委书记张金波的家,并化名刘英。葛返回磨山后逢人便说我失踪了,是被人贩子拐骗的。
“这是我的儿子,你敢流产我就杀你全家!”
在张金波家,我失去了人身自由,好多次欲死不成。葛对张全波夫妇说他早已离婚,又与我续订了终身,把我先托付给他们,他回去辞掉公职随后就来杨集落户。
9月27日晚,葛赶到张金波家,给我摞下200块钱叫我第二天自己坐火车回去。
后来我才知道,葛之所以放我回来,主要原因是好多人肯定我的“失踪”是他一手策划的,并将反映他经济和作风问题的举报信寄到县委;县纪委迅速派出调查组前往磨山……当葛把我放回磨山,又把调查组轻易“打发”走后,他得意洋洋地说:“在我的地盘上想搞倒我?那是吃了他娘的憨奶!”
回家后不久,我丈夫实在受不了舆论的打击,与我分手。
离婚独居正中葛的下怀:他命令我立即停服避孕药。我坚决不同意。他说他要和我结婚,并拿出与他妻子尤兆玲的离婚证(后经县纪委调查验证为假证)给我看。
不久我发现我怀孕了。我对葛说:“你不跟我结婚,我就把这孩子打掉。”葛一巴掌打得我口鼻出血:“你敢?这是我的孩子!你如果流产,我杀死你们全家。我叫你永远见不到你的儿子!”
“俺家老葛只不过借你的肚子用用罢了。”
10多天后,我被葛带到泰安医学院他的一个朋友家,并通过他借住了两间小屋。葛白天不准我打开门窗,不准有任何动静。。怀孕6个月的时候葛洪策来了。当医生确定我怀的是儿子时,他竟忘乎所以连声吼叫:“我的儿啊,我的江山!天不绝我呀……”
分娩前的一个多月,我有几次趁别人午休时出去转了转。葛得知后就立即驱车而至,威胁我说,一旦被搞计划生育的抓走他的儿子“江山”,他就拿我们全家人问罪。他说我全家十几口人的性命加起来也抵不上他未出世的儿子值钱。
1997年8月5日,在泰安医学院附属医院妇产科里,我终于生下了儿子“江山”。因没有准生证,医院拒绝我和孩子出院。葛连夜返回苍山找到三合乡计生委负责人王某,盖上计生委公章,葛自己填写了一份假证明交给了医院。葛给我们办完出院后仍心有余悸,又返回医院花钱打通关节,将孩子出生的有关材料悉数抽出销毁。
为掩人耳目,回到县城后,葛让我和江山整天换地方住,几乎每两三天就换一次。我的月子是在提心吊胆、东躲西藏中度过的。
1998年春节前夕,葛试图说服妻子让我和江山在他家中获得“合法”地位,但没有成功。第二天晚上,葛妻尤兆玲气势汹汹地来到我面前,捏着2000块钱说:“这孩子是葛家的根,你把他留下;这2000块钱是老葛让我给你的孕育费,你现在就离开这里!”我把钱给她甩了回去。这位县一中的教师却说:“俺家老葛只不过借你的肚子用用罢了。我要是能生儿子,你凭什么靠近葛书记?”她边说边抢我怀里的孩子……
“不骗,儿子能到手吗?”
1998年春节后,葛被调到苍山县任科委主任。他上任的第二天就把我召进他的办公室,要求我把孩子交给他妻子抚养。我拒绝了。此后,我和母亲、弟弟及江山,在县城一处民房里度过了一段平静的日子。
2000年大年初十晚上8点半,葛忽然打来电话,问都有谁在家?我如实相告只有我和母亲、江山。9时许房门猛然被撞开,3个陌生男人闯进屋,声称是搞计划生育的。他们从我母亲怀中把江山抢走后,我母亲追出大门,一眼就发现接过孩子往前跑的正是葛妻尤兆玲!
万般无奈下,我来到公安局刑警队。
第二天,我正准备定面锦旗送给把孩子连夜解救回来的刑警队时,家里意外地进来多名搞计划生育的,并把我关进了计生委。葛本来想借计生之力迫使我交出江山以换自由,但我却把这孩子的来龙去脉如实作了交待。葛获此消息于当夜3点钟气急败坏的来到我面前:“你必须立即给我改口供,把私生子说成抱养的;否则,不仅长久关押你,罚款6万元,还得立即上医院结扎!”我害怕极了,被迫照办。
回到家,我不禁傻了眼,家里被葛的女婿带人砸得一片狼籍。我和母亲抱着江山从此开始了颠沛流离,东躲西藏的苦难日子。
葛派人到处搜索俺娘俩。找不到我们,他就派那帮人天天上我哥家威胁辱骂。哥哥的岳父不堪淫威恫吓,结果诱发重病而身亡。我嫂子实在受不了葛家的凌辱、殴打与威胁,哭着对我哥说:“为了咱一家人的安全,我求你赶快把你妹妹叫回来吧!”
等我返回城里,葛突然派我哥单位的李经理来说和,并请我同意和他登记结婚。为了我哥全家,也为了不失去小江山,我于2000年4月20日被迫与葛在民政局办理了结婚手续。未经我看一眼,他迅速把结婚证放进了他的包里。
葛的恶行使许多正义之士纷纷向县委、县纪委揭露他的问题。5月24日,县纪委正式对葛实施隔离审查。
为了孩子的安全,我接受纪委领导的建议,于当天下午和母亲带着江山离开了县城,到我母亲的老家山里躲起来。
翌日凌晨5点钟,葛气喘吁吁突然出现在我们面前,抱起还正熟睡的江山就往外走。我和母亲没来得及反应就跟他进了科委的轿车。
在葛的母亲家住了半个月后,我才知道葛是趁纪委人员麻痹时用力拉开窗上钢筋逃出来的。但遗憾的是,在我们藏匿的半个月里,纪委竟没有人前来追查。
6月10日,葛再次由城里返回山里对我说:“你跟我这几年还没正儿巴经地玩一玩,明天我领你到徐州好好看看。”我就跟他抱着江山乘车到了徐州,住进西苑宾馆10楼一个标准间里。
吃完晚饭已是8点多钟。我看江山已经睡着,便到楼下去理发。回到房间一看:葛已趁机携子而去!
我只身一人返回苍山。两天后有人捎来口信叫我给葛打手机。电话那头传来葛幸灾乐祸的声音:“刘侠小妹呀,我早就说过工夫不负有心人嘛!……你说我花言巧语是个大骗子?是的,不骗,儿子能到手吗?葛家江山大业谁来继承?我实话告诉你,离婚证是假的,结婚证也是假的,有钱能使鬼推磨啊!”电话那端忽然传来江山的声音,我强烈要求见见孩子。葛冷笑一声:“哼,想见我儿子?可以,50年后再说吧!”就猛地挂断了电话。
(羊城晚报 丁大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