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撞机
按照北京国家安全部对派遣情报员的要求,到对象国后首先要解决两个问题,一是"立足",二是"身份"。所谓立足,就是要解决衣食住行,达到可以自食其力。当时国家安全部对于使用自然手段派遣到美国等西方国家的情报员在临走时一般给两千美元的零用钱。这两千美元的数字是经过专家反复研究后才定下的,是结合当时中国人平均生活水平,以及世界各国包括对象国对于携带现金的规定决定的。只要想一想,当时国民党逃到台湾后,为了反攻大陆不停派遣特务进入共匪区。由于当时大陆比较乱,台湾国民党派遣的特务本来也是刚刚从大陆各地撤到台湾的,所以对于如何找出哪些是台湾特务确实不象后来电影演的那样獐头鼠目一看不象好人的抓起来就保准没错。后来中共解密的反特资料显示,台湾派遣的特务几乎都随身携带大量现金,有些还是美元。后来中共反特机关抓到身上有过量现金的人就开始审讯,巧的是竟然没有几个冤假错案。冷战中世界各国间谍曝光的直接或者间接原因中,高达百分之八十是因为金钱上出现问题。这个比例在中共清除台湾收买中共内奸中就更加高。中共情报机关算是吸取了这个经验教训,在各种曝光的中共间谍案件中,很少是因为金钱。国家安全部情报部门也就自然把情报员到境外自我解决立足问题列为首务。
两千美金在当时对于年轻力壮投奔美国的人已经绰绰有余。可是云飞扬出来时并没有拿到这笔经费。当时的考虑是,飞扬是作为动乱学生遭到迫害外逃的,六四镇压后那段时间,这样外逃的学生和知识分子共计数百人,除开少数原政府官员有一些积蓄外,绝大多数学生都身无分文。他们前期逃亡的费用多为香港等地市民学生的捐款。出去后得到美国等西方政府的少量资助。云飞扬既然要通过美国中央情报局的黄雀计划外逃,自然不应该携带两千美元的巨款。所以为了不为今后工作制造隐患,组织决定云飞扬当时身上只携带了四百元人民币。虽说,组织上已经制定相关的帮助计划,但是那是万不得已时,也就是云飞扬无法解决立足才可以动用的。对于一个好的情报员,云飞扬知道,一到对象国就想着联系组织获得资助是后患无穷的。他决定自己解决立足问题。很快他获得了华盛顿大学硕士研究生的全额奖学金。由于都是晚上授课,他白天在华盛顿大学附近的冰汽淋小卖部某了个临时工,一年下来不但拿到了文凭,还积蓄了好几千美金。那时他几乎是怀着激动的心情向北京汇报,"立足问题解决啦!"以他现在的学业有成,英语流利,他是不难找到工作的。北京发回的消息对他在一年内已经能够自立表示肯定。根据北京国家安全部的记录,派遣的情报员立足往往是个大问题,有些老情报员在外面生活了多少年还吵嚷着立足未稳。一年之内靠自己就解决了这个问题的情报员近年已经少见了。
北京一并发来的指示表明,云飞扬该进行下一步了。解决"身份"问题。对于到美国的情报员,一般指两个方面,一是绿卡身份。国家安全部鼓励情报员尽快获得绿卡,并在等待期后马上加入美国国籍。二是掩护身份。也就是职业。对于解决绿卡,云飞扬几乎没有操心,只是感到有些伤心。那些六四前已经在美国的四万多学生很快联合起来劫持了六四后逃亡到美国的学生的斗争目标,很快天安门广场上大遍大遍鲜血变成了他们手中一张张绿色的小卡。
在掩护身份上,云飞扬得操一番心。北京的指示很明确,目标:美国国务院系统。要知道云飞扬当时从共产党中国出来不到两年,绿卡才拿到不到半年,更不用说美国公民身份。这在以前要申请政府工作几乎是不可能的。但是北京国家安全部总部却发出了这样的指示。后来云飞扬回想起来才不得不承认,国家安全部确实有一批杰出人才,他们已经看准六四后逃亡学生得到美国这个自称民主龙头老大的同情和认可,所以对他们没有象对待以前留学生那样公开怀疑和暗中刁难。云飞扬把申请战战兢兢交上去不久,就获得国务院东亚司聘请,开始从事公开资料翻译和整理工作。云飞扬不久后获知,美国在1989年六四和接下来的苏联东欧解体后,开始把战略中心转移到亚洲,并且为了配合当时老总统制定的对中国"和平演变"的大战略,不但国务院系统,甚至中央情报局和国家安全局都急速扩大对中国的人力编制和追加财政拨款。当时在对美国新老华侨都普遍存在不信任的情况下,美国内部高层决定在这些和中共有深仇大恨的流亡学生中招聘。云飞扬在后来吸收情报员时还发现,有些学生一到美国还在等待绿卡时就被允许参加了美国军队,这在美国历史上也是少有的。
接下来,云飞扬不需要北京指示也知道该作什么。中国国家安全部1988年才公布的情报人员手册写得清清楚楚(此情报手册后来被1995年情报工作十三条代替):"钻深爬高"。那自然是要求情报员在有身份职业后,积极表现,争取获得提升或者创造到其他更加敏感部门工作的机会。这一点确实是北京国家安全部无论如何无法帮忙的。作为一名专业情报人员,即要时刻记住自己的情报员身份和自己的使命,又要搞好掩护身份的工作,殊为不易。云飞扬把当时投入国家安全工作的热情重新点燃,投入到美国国务院东亚司的工作。他早起晚归,加班加点,把翻译工作做到最好。后来他通过北京的途径在一些翻译工作中加入"自己的"分析,很快引起负责东亚的国务卿助理的注意。他被调配到翻译兼分析小组,算是小小提升了一级。不久对中国事物的娴熟使得他又一次移动办公室,这次被调派负责起草有关中国问题的报告,主要供副国务卿和国务卿参考。云飞扬觉得好笑的是,这三次地位的上升几乎都伴随楼层的上升,先是在老行政大楼的一楼,后来搬到二楼,成为笔杆子后则搬到新国务院大楼的五楼。现在云飞扬已经上升到七楼,成为国务院多位起草对白宫报告的一员。他心中清楚,这已经是他这种华人可以在这个楼里上升的最高层。他已经无法钻深爬高了。
北京也很满意,指示他不再以"更上一层楼"为目标,同时向他发出"情报收集"的提纲和"组织发展"的指标。
他发现有意思的是自己在国家安全部几年,包括派遣前的突击培训,都没有教他如何写情报。他在本部作为情报关系经营人员时,每年都固定把情报收集提纲使用不同的方式送到海外情工关系手里,然后那些关系就会按照提纲的要求把情报源源不断送回来。云飞扬得到这些情报后,先把需要密码破译或者技术处理的翻译整理出来,然后送给通报局,再有这些通报局的国际问题专家根据中央需要整理成"情报特报"、"情报"、"情报通报"、"情报通信"、"情况参考"、"情报分析"和"内部参考"等二十多种不同文本报送上至国家主席,军委主席等四套班子,下至地方省市领导干部等。在云飞扬的印象中,自己还从来没有写过一份情报。他后来是自己摸索,不断从北京对他报上的情报的反馈中慢慢提高的。由于他在国务院的地位和接触机密材料的数量,也基于国家安全部对他的信任和为他安全着想,北京要求他不必提供原件材料,只要求他在对大量材料的阅读中总结出北京需要的,整理后写在小拇指般大小的电脑小磁盘上投递给情报交通。
在国务院新大楼中已经占住一小间自己办公室的云飞扬已经对此工作驾轻就熟。就象今天早上,他来到办公室,沏好了一杯加了半杯牛奶和四五包糖的甜蜜蜜咖啡坐下了。今天是四月一日,他对一切都比较谨慎,他可不想成为同事开四月一日愚人节玩笑的憝对象。他头发梳得光亮整洁,西装和白色衬衣笔挺干净。他不不象一般同事喜欢到办公室后就把西装挂起来,反正妻子喜欢帮自己烫,何况自己又有六七套西装换着穿。在这栋国务院主大楼里,亚裔黄皮肤面孔寥寥无几。何况是在七楼办公。这里保安严密,既看证件也看面孔颜色,过去几年,已经发生好几起国务院系统或者白宫系统保安把自己工作人员中的黄种人拒之门外的丑闻。有两起还引起官司。不过这些竟然没有影响到在七楼办公的云飞扬,他的穿戴,他的样子,还有他的表情,任何保安都深信不疑,没有人比他更象一名国务院的官僚。
他忍不住要尝一口甜蜜蜜的咖啡,太烫。他开始看文件,早上送到他们桌子上的文件足足有一尺后,不过为了大家都看到,秘书只给每个他这个级别的官员半个小时阅读。这确实要命,特别是在涉及较多中国情况,或者国务院正准备就某项中国政策做变动时。他不得不作些笔记。他从抽屉抽出一张小纸条,放在文件旁边,开始紧张得边阅读边记录起来。共和党总统在年初上台后,一改前民主党总统亲善北京的政策,连连挑衅,不但搞得北京紧张兮兮,连番敦促云飞扬提供新政府对华政策变化的情报,就是美国国务院系统也被总统的连串姿态搞得左支右绌,连连向北京解释。这样的情况下,早上半个小时需要记录下的要点增多了。云飞扬不敢马虎。
可能是材料太多,加上材料中确实有较多要点显示新政府正在调整对中国大陆和台湾的政策,办公室的门被突然推开时,他还在一边看文件,一边不停手在小纸片上作要点笔记。他看到进来的秘书丽莎的眼睛时,已经知道丽莎的眼睛正盯着他对机密文件作着笔记的手。
云飞扬突然觉得没有脱下西装挂起来是个错误,他浑身几乎在瞬间被汗水湿透。办公室在上班期间不锁门是惯例,他的办公室在走廊尽头,秘书每次过来都无例外的用高跟鞋"咚咚"地敲过地板,并且进来之前一定是要敲门的。今天她没有敲,还是自己太专心没有听见?他怔在那里有好几秒,可能不知道如何解释,或者知道在这种情况下越解释越糟糕。不过不管怎么样,他知道问题很严重,这里每一个人都被指示过,任何文件不得作笔录,哪怕是片言只语的要点记录;他还清楚这里每一个人都受过特殊的互相监视同事的教育。而他最清楚的则是,自己毕竟是一黄皮肤黑眼睛的华人。
他盯着秘书丽莎,丽莎这时把视线从桌子上移开,盯住飞扬,"亲爱的,我实在太急。不过你要知道为什么的话,会原谅我的。"
云飞扬把文件顺手拿起来压在他的记录纸条上,端其咖啡,等着这个冒失讲下去。
"半个小时后,你需要做汇报,助理在等你。---"
"哦,什么事情这么紧急,我没有接到任何通知呀!"
"亲爱的,我们都没有接到通知呀,助理在等你。之后你们还要去向国务卿直接汇报。我想下面的工作就不是我通知你啦,不过我猜,你还可能进白宫直接汇报吧。年轻人。"
四月一日愚人节玩笑,他一点没有心情。他只是盯住徐娘半老的丽莎不放,他想从她那双蓝色的有点邪乎的眼睛中看出她是否已经怀疑自己。
"你怎么象块木头,亲爱的,告诉你,三个小时前,我们一架EP三型侦察机在中国南部公海上被中国解放军前来拦截的战斗机碰撞。飞机被严重受创后被迫迫降在中国海南岛军用机场。目前十八名美国士兵飞行员和情报分析员已经被中国解放军拘押,---你不要这样看着我,我不是在和你开愚人节玩笑。"
云飞扬从平时比较注意仪表美的丽莎在讲述时口沫横飞的样子已经判断出她不是在开玩笑。不过听完她急忙之间讲述的事件大意,云飞扬觉得丽莎是否怀疑他已经无所谓了。是该实行大计划的时候了!!!
今天的会议气氛有些诡异,虽然还是弥漫在烟雾中,虽然还是每个人脸上都透露出莫测高深的样子。仔细观察却不难发现,会场弥漫着两种截然不同的气氛,一半兴奋地窃窃私语,一半人表情沉重。江总书记和朱总理都属于后者,人大主任和这次政治局扩大会议特邀的多位军方将领则掩盖不住激动。可以说这样不看总书记和总理沉重的脸色而仍然交头接耳的情景实为罕见。在这个世界拥有最高权力的会议上,一般来讲察言观色,见风使舵的技能直接关系到政治生命的长短。
不过昨天发生在中国南海的撞飞机事件,以及现在落在解放军手里的EP三侦察飞机和那十八个美国机组和情报人员无论如何难以让他们平静下来。即使在两国兵戎相见的年代,解放军也从来没有一次抓到这么多有价值的战利品。何况这次是送上门来的。
"先由军方介绍一下情况,五分钟?怎么样?"政治局最年轻的第四代领导核心胡副主席主持会议,中国普通人都在六十岁年纪退休进入老年,然而中共领道人毕竟不是普通人。所以到了六十岁被称为年轻人,他也安然受之。通过研究中共接班之道的第四代领导核心胡副主席最大的能耐就是让人觉得他什么能耐都没有。特别是最近,在中共总书记默认下,他被政治局多次推举出来主持会议,这虽让他夜深人静时有些兴奋,但更多的时间却是紧张不安。他不停告诫自己,越接近成功就越是艰险,他可没有毛泽东那样的欣赏"无限风光在险峰"的气派。他清楚共产党建国来所有指定的接班人都下场悲惨,有的八十多岁还被软禁,更不用说那些坐牢的;有的病死无人照顾,还有那个坐飞机摔死的。想到那些和自己同样身为接班人的竟然没有一个善终,他终日活得象热锅上的蚂蚁。这些年他已经不能再低调了。前不久他听说总书记从上海带来的亲信组织部长曾黄山亲自监督国家安全部搞了一台可以从人讲话的面部表情判断他们是否诚实的机器,就更觉得大祸临头。最近一有空他就躲在家偷偷练习那种言不由衷,口是心非的讲话绝技。
这时副总参谋长龙上将讲了基本情况:美国一架EP三侦察飞机在我中国南海侦察我沿海军队部署情况,多次向湛江军港靠近。我们自己研制的核子潜艇当时正准备在海南岛东南沿海试航。我们派遣了战斗机警告他们不得再靠近。美国侦察机置若罔闻,我们的战斗机只好更加靠近。在美国侦察机转弯时,撞到我们战斗机。我飞机当场撞毁,飞行员下落不明。目前正全力组织军民进行搜救工作。美国侦察机在碰撞我飞机后也受到重创。随后发出紧急求救信号要求迫降我海南陵水军用机场。当时军委值班的为政治部副主任,由于时间问题,他答复海南陵水军用机场同意降落。这个决定已经得到军委主席的追认命令。在飞机迫降的过程中美国情报人员和技术人员已经把技术软件大部分销毁,有两个技术仓由于在飞机底层,已经被他们推进海里。目前我们也在搜寻。美方人员没有受伤,现在都拘留在海南军区招待所。
"谈一下美国军方的反应。"军委付主席张将军提醒到。
"美国军方在部署上表面没有异动。但是我们知道太平洋舰队已经取消全部休假。其住日本关岛等驻军已经实际处于战备状态。"龙将军等了一下,又补充道,"我们广州军区和海南军区已经提升战备,为得是防止他们搞突袭,愚蠢到来解救他们的人---""哈,那好,他娘个比,"人大委员长李忆恩突然兴奋地跳起来,口沫横飞,落在面前桌子上的茶杯上象下小雨似的,"我说,他们赶到海南岛救人的话,我们就把那个岛炸个稀巴乱。不行的话,还可以考虑用核子武器,让这些侵略者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委员长看着会议室人都奇怪地看着他,就放低声调补充道:"这不违反什么国际公约吧,反正海南岛是我们的国土吗?在上面丢原子弹有什么?"
没有人接他的腔,不过大家心里都很理解委员长的心情。解放海南前夕,周恩来总理派遣中共情报员李硕同志秘密潜往海南岛作接应准备工作。可是李硕同志刚到海南岛不久就因为自己北方人的身形和不懂得海南话而被当地海南人出卖给国民党。年轻的李硕同志在被捕后坚贞不屈,被国民党伤害时年仅25岁。总理闻此恶耗悲痛不已,和邓大姐商量后决定收养李硕烈士的儿子李忆恩当义子。解放海南后,海南政府已经在海口当时李硕烈士牺牲的地方建了烈士墓。虽说李忆恩有了个好义父,可是没有父亲的感觉又有多少人可以理解?李忆恩那之后一直对出卖自己父亲的海南人怀恨在心,烈士墓建好后他一直拒绝到海南岛拜谒。1988年赵紫阳提出要把海南作为中国最大的特权省份建设,李忆恩拼命阻扰不成功,就对赵紫阳怀恨在心。可见李忆对海南岛人已经恨之入骨了。参加政治局扩大会议的当然知道这些典故,所以大家对于他突然口沫横飞的原子弹说就不介意了。何况就凭那位为了革命牺牲自己25岁生命的李硕烈士,李忆恩委员长现在跳到桌子上小便,大家也会原谅的。
过了好一会,李委员长看到无人喝采也无人答腔,就一屁股坐下来。拿起那杯浮着一层口水的茶大口大口喝起来。"我下个星期出访南美,这件事情具体负责就交给你,"总书记指了一下第四代领道核心胡副主席,"其他同志还有什么意见?"人大主任咳了下嗓子:"非常时期,是否考虑取消您的南美之行?"总书记已经说了要继续南美行,也只有他李忆恩敢提出反对意见。因为会议前老婆已经交代他,虽然总书记把这件棘手的事情交给了坐第五把交椅的胡副主席去办,可是他李忆恩才是总书记离开后的最高领道人。如果这次处理不好,自己岂不是代罪羔羊?在十六大前人事斗争悄悄展开的时候,可不能有半点的麻痹大意。"我在不在没有关系,你们不都在吗?再说,你们及时向我通报。"总书记江河否定了委员长的建议。"军事斗争的准备工作都做好了没有?"委员长转向军方代表问道。将军们都不敢回答,这个问题当然不是他们可以回答的。什么军事斗争,什么准备,要知道调动一个团的兵力都需要军委主席签字,李忆恩委员长应该问总书记兼军委主席才对。"我们要准备打仗,不怕美国霸权。"李委员长又激动起来,"不要害怕中美关系受到损害。我还是那样的话,在处理美国问题上,要学习老一辈的大无畏革命精神。我们让步已经太多了,又让人消气,又被人牵着鼻子走。你们看,你们看,这次人家竟然把侦察机搞到门口,还撞我们的飞机。我想,我们总得向人民交代一下。"
人大主任的话明显把矛头指向对美国软弱的总理和总书记。会议的气氛有些紧张。军方将领虽然都默认委员长的话有道理,可是注意到会议方向这么快就转向政治问题。个个做起了缩头乌龟。
"我讲一下,"总理开口道:"事件肯定要影响中美关系。我想处理中美关系是不要意气用事的,应该掌握一个标准,那就是如何处理才对我们有利。如果打仗有利我们国家发展,人们生活改善,或者可以加强党的领导,我不反对今天就开战。"总理顿了一下,"问题是我们得计算清楚。哪样对我们有利。"
"我同意总理的意见,不过我们今天是就具体事件讨论对策。大家就事论事,不要扯得太远。我知道外面有很多关于我对美过于软弱的说法。"总书记最近讲起话就显得有些面红耳赤,这些都看在第四代胡核心眼里,他仔细听著书记的讲话,迫使自己眼睛流露出强烈的赞赏的目光,不过仍然有余光注意到总书记的亲信组织部长曾黄山在总书记讲话时一直在暗中观察自己。他默默告诫自己小心,小心再小心。耳边总书记微微颤抖的讲话还在进行:"最近国家安全部的一份调查我看很好,部长来了没有?"总书记用眼睛找寻着国家安全部部长。"他没有参加。他不是扩大会议邀请的成员。""我早说要成立国家安全委员会,你们看,讨论国家安全的会议,国家安全部部长因为不到级别而不能来参加。简直是岂有此理吗!我们应该在这方面改革呀。"总书记对国家安全部部长没有来显然感到失望。"国家安全部在美国搞了个调查,那就在美国人最喜欢去的K-MART,和TARGET这样的大超市,有百分之八十产品MADE IN CHINA,你们知道什么意思吗?就是中国制造的意思。你们可知道,我们有多少就业人口是靠出口美国养活吧?"
"中美关系恶化受害的不光是我们。美国也受害!"李忆恩服气地不打断总书记的话。
"不错,但不是一回事。"朱总理插进来,"懂得算术的人都知道,两者无法比较。对我们的损害远远大于对美国的损害。贸易受到影响,美国的便宜店一下子买不到中国制造的价廉物美的货物,美国穷人确实受到影响。可是你们要看到,南美,东南亚和南亚的印度,多少国家在虎视眈眈,随时想取代中国世界工厂的地位。你想如果我们对美国等西方主要国家的出口真被印度乘虚而入,我们的损失有多大吗?我有个计算,仅仅失业大军就要凭空增加1000万,还是以具有一定技术的熟练工人和个体劳动者为主。"
总理讲的很有说服力,虽然一时没有人接话,但都在李忆恩低头喝茶时纷纷点头。
又过了将近一分钟,大家都平和下来时,军委副主席国防部长开口道:"经济帐要算。政治帐要算。军事上面我们也要算的。从前年美国轰炸我驻南斯拉夫大使馆,到这次撞飞机,我们还是不要掉以轻心。我们军队在江主席指导下,这些年一直没有放松备战。目前无论常规的还是非常规的军事准备计划基本上都草拟完成,部分还经过沙盘推演。我这里是想请各位放心,军事斗争的准备是一刻没有放松的。"
"现在谈一下如果我们不按照美方的要求释放美方人员,可能出现的几种情况。"总书记接着补充了一句,"大家从最坏的情况议论吧。"
总理说:"入世已经无可逆转,他们想刁难也难。何况我们也有对策。在经济上最坏的打算就是经济制裁,经济封锁。但是可能性不是太多。这次真理在我们手里,西方其他国家不可能跟从他们的指挥棒。何况为了这几个人,美国的资本家也不允许新政府这样做。""在军事上,新政府上台后,军队交流实际上已经搁置,我也得到他们要重新评价中美两军军事交流的情报。就算没有这件事情,两军交流也会受到损害。"付总参谋长龙将军讲道。
"我担心。"军委付主席张将军说,"共和党政府上台后,扬言要提升美台关系。关系怎么提升还待观察。可是我敢肯定,如果这次我们没有按照他们的要求放人,他们一定借机大量向台湾售卖武器军火,对他们,这可是个好借口。""那就打他狗儿的,台湾问题是时候解决了。不能为了看美国的脸色,把国土也忘记吧?!。"国防部长愤怒地站起来。"好!"人大委员长李忆恩又情不自禁地大喝一声。引起会场一阵骚动。会场中,虽然都没有议论,可是他们几乎都靠面部表情表示了屁股坐在哪一边。中办主任,组织部长曾黄山看得一清二楚。他感到很不是滋味。自己还不是政治局委员,可是这样的情况下,自己都得出来为总书记顶住。他最担心就是把这个问题和台湾扯上,台湾问题太敏感,这样任其发展下去,很容易失控的。他的声音和他的地位一样显得不怎么响亮,可是他开口时,连喝茶的都会暂停的。"打当然痛快。不过部长,我可以问一句吗?你们有信心打漂亮仗吗?有信心不让人们生灵涂炭吗?如果可以,我觉得大家不要空谈打了,不如今天就立下军令状,定下时间表,打不下来台湾的,军法处置。"看到总书记脸上露出不易察觉的笑,他不失时机地讽刺道:"现在什么都搞承包,经济部门已经搞了,生产上不去就下台。我看是不是军队也不要整天只知道口头喊叫。反正你们比我们在座的更加清楚我们军队有几斤几俩,不如你们也来个承包,承包解放台湾的责任。好不好?"
"你这是什么意思?"国防部长怒气冲冲地盯着曾黄山。
"我告诉你什么意思,"组织部长也气冲冲站起来,他最近正在气头上,他是不怕一个国防部长的。讨论自己进入政治局委员的事情屡次被否决。他已经失去了耐心。他从心底里看不起眼前这帮人,那个狗屁不会的整天又擦油又抹香打扮得象个蜡人的第四代胡核心,还有这些整天喊打喊杀的军头,更不要会那个就差点也把老婆带来开会的委员长。他觉得自己真是没有什么好失去的。他最近就是喜欢讽刺他们,"意思就是这里是政治局扩大会议,不是吹牛的地方。请问,你们真准备好要打了?上次我们开会已经提到,不要一提到台湾就要打要杀。现在你们又在喊打喊杀,这不好吧。我们还如何讨论下去?"
"你的意思是,放掉这些美国人?"提高声音问完这个问题,李忆恩显然很得意,他终于问出这个老婆早为他准备好的问题。要知道,人迟早是要放的,可是总书记耍滑头,要一溜了之。所以他现在要不失时机的当着政治局委员们的面套出总书记的人明确说出"放人"两字,到时如果放人搞得全国民情激愤的话,责任就不是他李忆恩的。
"目前就我看,我们可以迫使美国道歉,然后找适当机会放掉他们。你们有什么建议?"谁都知道,如果这是他的主意的话,那也就是总书记的意见。所以大家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谁都清楚,除开他,就算总书记也不敢在这种气氛下主张放人。
会议持续四个半小时,是1999年使馆被炸后持续最长的一次政治局扩大会议,这次飞机碰撞事件发生后的第一次政治局扩大会议什么结论也没有得出。总书记心中明白,有两个原则,一是人一定要放。二是不能白放。为了和上任总统建立"战略伙伴关系",他已经把牢房中的搞民主的家伙释放得差不多了。没有想到,新总统上台,他手中已经没有多少人质好玩。这次美国人亲自送上门来,怎么也不能便宜他们。
也从小道消息听说外面有人议论说,毛泽东时代是利用抓获的美国飞行员,特务来作为交换条件和美国发展关系,他江泽民则是拿中国民运人士作人质和美国讨价还价。好,总书记想,这次我就玩点真的,让侬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