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家在自己的作品上写明题跋,前面文字中诗篇或诗句,是说明图上画意,称作“题”;而后面文字称为“跋”,跋的内容丰富多彩,包罗万象。
除了写明作者的姓名字号之外,又写明作画的岁次年月日及作画的地点的室、轩、楼、阁。也有写上氏族官阶,以及表明内心世界的动态等等。有的名号刻成印章,盖在空白处,使人看了明白画家的生世及内心。好多作家,尤其在取字号上下功夫,使人见其志、知其为人。
如画家齐白石的作品上,常常题写“丙庚春齐璜借山吟馆主者造法老苹木居士”,也有“借山吟馆主者齐白石八十五岁时画于京华”。
张大千画 牡丹
款书:看花忆昔到丰台,接畛连畦烂漫开;三十年来摧己尽,含豪忍赋殿春来。
如张大千则题写:“张爰大千壬戍摩耶精舍”或“甲戍冬日大千居士”爰”。以上三位画家在题跋中,写明岁月、居地、画家及年龄籍贯等等。
趣味更足的是画家的字号和别号,如清四僧之一的石涛,原名朱若极,其号大涤子、小乘客、清湘遗人、零丁老人、苦瓜和尚等。从字号中透出他内心的痛苦,就是入空门参禅,还是一个“苦瓜和尚”,可叹。
又如明代徐渭,字文长,号青藤老人、天池渔隐、青藤道士、天池山人等,像一个终生不得志的人物。
也有将自己氏族中,值得怀念的堂堂的光环,刻成印章,留在作品之中,如溥儒用“旧王孙”,因他是光绪皇帝溥仪的堂弟。如徐悲鸿则用“东海王孙”,钱慧安用“吴越王孙”,竹禅用“王子出家”等等。
更有趣的,很多画家既不信佛,也不诵经,都以修行者自主,在别号中称“居士”,如戴熙称“井东居士”、郑燮称“板桥居士”、唐寅称“六如居士”、文征明称“衡山居士”。
自命为“道人”的画家也不少:如刘介丘号“残道人”和“电住道人”、黄公望号“一峰道人”、黄谷稼号“小狮道人”、萧云从号“无闷道人”、杨晋号“鹤道人”、王原祁号“石狮道人”、任伯年号“寿道人”、郑燮号“板桥道人”、张崟号“夕道人”、吴历号“墨井道人”、张瑞图号“白毫奄主道人”、冯超然号“懒道人”。
画家中还有冠以“外史”称号,如王冕称“会稽外史”、汪士慎称“溪东外史”、恽寿平称“白云外史”和“云溪外史”、改琦称“玉壶外史”、金农称“曲江外史”、吴青霞称“龙城外史”、恽冰称“兰陵女史”、秦祖永称“楞烟外史”。
以“山人”作别号的画家也有,但有的家乡确实有这么一座山,是生长在这座山的附近,因此作为别号使用,如王翚称“乌目山人”、王绂称“青城山人”及“九龙山人”、李世倬称“伊祁山人”、朱耷称“八大山人”。
唐伯虎有个“桃花庵”,陆俨少有个“上上堂”、王冕称它“梅花屋”、吴伯滔则叫“来鹭草堂”、丰子恺叫“缘缘堂”、颜伯龙称作“椿草堂”、陈缘督称为“普木斋”、沈曾植叫它“海自楼”、上官守一称“境禅居”、钱慧安叫“双管楼”、程十发称“三釜书屋”、杨延文称“铸剑堂”、黄永玉称“万党堂”、郑孝胥叫“海藏楼”、戴敦邦称“墨香阁”、溥儒称“省心斋”、齐白石叫“悔乌堂”、黄宾虹的叫“片石居”、周怀民称作“出云阁”、赵少昂称“蝉嫣室”、唐云称“大石斋”、亚明称“沙砚居”、黄胄叫“恭溪楼”。
潘天寿画
画家取字号、别号,往往谦逊的含义多些,表示自己是笨伯、呆大、寿头。潘天寿画家取了个“阿寿”的别号,常常题在作品上,他在上世纪任浙江美术学院院长,又是全国美术家协会副主席、浙江分会主席,他作画主张须有高尚之品德,宏远之抱负,超越之见识、渊博之学问,他的画风打破常规,创造新路,布局敢于造险破险、笔墨浓重豪放、气势雄阔,主张艺术作品须能代表自己的民族,和一个时代。
因当时国家政治运动繁多,搞“大跃进”、“大炼钢”,学生参加运动,上课受影响。他就做了一个“阿寿”,上书教育部,建议“学生以课堂为主”。
结果在“文化大革命”运动中,被揪到各地去批斗,连续批斗了一百余场,肾脏出血,求医各医院遭拒,因是“大右派”,无处可以接待,就是送入医院,也无医生敢替他诊断,也不给治疗床位,弃在医院走廊上,不数日即往生。有人说是他取“阿寿”别号。而且真正做了“阿寿”,名副其实。
画家的名号,大都带点神秘色彩,要了解它,实在不那么简单,祇有他们本人才知道,其内涵意味有多深、有多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