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白石画鱼而不画水,是借由鱼游的动作表现出了水,这是一种简洁之美。(摄影:毛绒绒)
早年,“中国近百年画展”在瑞士展出的时候,有一个人对齐白石的《鱼》画,枉加指责,说:“齐白石画鱼而不画水,违情背理.不可理解。”当时主持画展的关先生,看到旁边走过来一群前来参观的小学生,便灵机一动,十分亲切地问:“小朋友,这鱼画得好吗?”小朋友们回答:“画得好,鱼像活的一样!”关先生说:“可是,有人认为这鱼画得不好,因为只画了鱼,没有画水!”
画鱼而不画水 艺术之简洁美
小朋友们不以为然地说道;“从鱼游的动作里,看得出它们是在水里呀!”
关先生再望望那个“批评家”,只见他耸耸肩膀,无言置辩,横眉而去。
这件事,给我们以深深的启示:真正的艺术,哪怕是采用了十分简洁的手法,人们也是可以理解的。齐白石画鱼而不画水,小学生却能从鱼的怡然自得的动作中,看出了鱼在水中。
画鱼而不画水,却又使人既看到了鱼,又想到了水。笔简意丰,以少胜多,这就是艺术的简洁美!
列夫・托尔斯泰说得正确:“简洁——是美的必须条件。”刘勰在《文心雕龙》中说:“以少总多,情貌无遗。”刘知几《史通》里说:“睹一事于句中,反三隅于字外。”王安石有诗道:“浓绿万枝红一点,动人春色不须多。”这些论述,都说明了艺术贵在简洁!
我们试想,按照那位“批评家”的意见,有鱼必有水,所以画鱼就一定得画上水。那么,有水必有泥,所以画了水还一定得画上泥……如此推论下去,画个没完没了,如何使得?那样的作品才真是地地道道的“拖泥带水”之作呢!
有个老作家,曾经说:“倘必如实物之真,则人物只有二、三寸(指画面上的人物一一笔者注),就不真了,而没有和地球一样大小的纸张,地球便无法绘画。”所以,文艺作品必须注意采取简洁的手法,抓住事物最核心、最本质、最富有典型意义的方面,着力描绘,而省略去那些无关宏旨、可有可无的东西。简洁的结果,既能使作品明净精纯,不枝不蔓,中心突出;又能使作品含蓄隽永,耐人咀嚼,余味无穷。”
作家高明 作品简洁却精准
唐朝王建写《新嫁娘》诗,他不去烦琐地描写这位新嫁娘如何梳洗打扮,如何洗衣扫地,如何去讨婆婆的欢心。诗人只选取了新嫁娘不熟悉婆婆口胃,做菜时,先请小姑子(小姑子知道她母亲的口胃)品尝的典型细节,一经简洁地写出,这位新嫁娘的形像,便栩栩如生,跃然纸上。《新嫁娘》诗曰:
三日入厨下,洗手作羹汤;
未谙姑食性,先遣小姑尝。
这个形像,既不可能是老太婆,也不可能是儿女成群的中年妇女,只能是新嫁娘。多么准确而又简洁呀!
高明的作者,总是把读者也看得非常高明,他只用个别显示一般,而并不把一般写尽。他相信有些东西虽然不写,读者也能够想像得到。正如费尔巴哈所说:“俏皮的写作手法,还在于:它预料到读者也有智慧,它不把一切都说出来,而让读者自己去说出这样一些关系、条件和界限。”俄国作家契诃夫,也一再强调:“简洁是才力的姊妹。”“写得有才华,就是写得短!”
当前,有些初涉文苑的朋友,在创作上滋长了一种“崇长鄙短”的错误认识。写诗时,不注意做到精粹凝炼。写小说时,也喜欢罗列现象,堆积众多的材料,却不注意精选典型的材料和细节,因而也就不能刻画出富有个性的人物形像。郑板桥论画竹时,有言:“一杆瘦,两杆够,三杆凑。”
在我们的创作中,不着眼于“够”、而致力于“凑”的现象,确实是存在的。
我们要努力克服创作中枝蔓冗长的弊病,以一当十、以少总多。增其意蕴,令人思而有得;削其烦琐,不致驳杂淆乱。飞一叶而尽传秋意,画一目而毕现神情。“水流无限阔,山耸有余高。”层楼更上,简洁为要!